月和灵回到了九大地狱。
地狱王城虽然被结界禁锢，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结界开始消退了。
艾丽娅正摆弄着自己的紫色长发，一双祖母绿宝石般的眸子中意味晦涩难辨。她坐在那河岸上，注视着清亮的河水流过脚踝，白色长裙的裙角浸在水中湿了，浮在水面上。
颜弋一双幽蓝的眸子配上他那微微泛着僵尸白的雪白皮肤，以及他那黑色的柔软蓬松的短发，此刻正侧身坐在月的亭子的台阶上，犹如清冷月光无法让人狠下心来打扰。
这条路，一旁流淌过清亮的湖水，那唯一的亭子上撒满了银色的月光。亭子里的石制地板此刻正泛着清冷的光。
围绕着那亭子的是盛开的红色的彼岸花，还有布满荆棘丛的蓝色蔷薇。一只又一只红黑相间的凤蝶在花丛中纷飞着。
月踏上这条路，从脚下生出一条布满荆棘的藤蔓，她雪白小巧的脚踏着荆棘前行，她走过的地方鲜血滋养着那藤蔓，慢慢从藤上开出血红色的蔷薇。
灵没有办法，只好转身背离她，朝着相反的地方走去，延伸的路通往不同的地方。
月沉默着，走到那亭子里，趴在那地上，感受着那彻骨的冰凉，浸透了她的疲惫。那亭子空荡却没有那么宽敞，刚好容纳下月躺在其中。
颜弋坐在月面前的台阶上，纤细完美的手在月下闪着夺目的光芒。他低头摘了一朵血红的蔷薇，捏着那留下的柄摆弄着它。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用着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样？”
月用血红的眸子瞥了他一眼，脸蹭着光滑的石面，用着凉薄又沙哑的嗓音回答：“赌约不用担心了，只是……”
她本想说完，只是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继续，只能拖长了尾音。
颜弋用那双幽暗的眸子看了一眼月尚在流淌丝丝鲜血的脚，说：“只是什么？”
月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说：“地狱之眼的附灵被伊蜜思打散了。”
颜弋扔掉那朵花，看着它在水中打着漂然后离去，说：“那又怎样？”
月说：“我猜那件地狱之眼中不止一个附灵。你也知道，地狱之眼所要的七大原罪都是极致的，这种极致是靠附灵赋予的。我不认为它那么容易被驱散，如果附灵没有将极致的情感剔除下来，它不可能离去。”
颜弋眼眸一沉，说：“你是说，那附灵是为了给另一个附灵作掩护？”
月说：“这是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如果只有一个附灵的话，那么被强制驱散绝不可能把那份罪孽遗留下来，且会化作无法掌握的怨灵存在，对于撒旦大人一点好处也没有。”
颜弋站了起来，却仍旧低着头，目光停滞在开满血红蔷薇的地面上，说：“伊蜜思还真是蠢笨得让人惊叹。”
月翻转过身子，凝望着上方，不知看着什么，眼眸冷静得让人心惊。
“呐，我问你，当年杀死撒旦大人的守护天使是什么阶级的天使？”
颜弋眼神忽然飘忽，用着格外低沉，甚至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炽天使的天使长，天界四大将军之首。”
月闭嘴了，没有再问什么。
艾丽娅仿佛听到了什么，起身向月走来。
格外冰冷的风绕过她雪白的脚踝，微微撩起她的裙摆，她紫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光，踏着那一路沾着血迹的蔷薇朝月走来。
九大地狱就在这条撒旦大人特意建造的路下面，这条路坐落在地狱王城王宫的西面。
她用着格外空灵幽怨的声音说道：“月，你知道的，我不需要其他的，我只需要地狱之眼，只有它能唤醒撒旦大人。你的担心我知道，希望你作出的假设是对的。”
月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上方，似乎要琢磨那不能被称为天花板的天花板。
这片黑色的天空只有一轮银白的月亮照亮着这一方“净土”。
月问她：“艾丽娅大人……”话没说完，艾丽娅就打断她说：“你没有必要加上大人两个字来称呼我。”
艾丽娅已经走到了颜弋的一旁，用着那双格外宁静的绿色眼眸盯着月。
月叹了一口气，说：“艾丽娅，我在想，是不是那个女孩化作了附灵？”
艾丽娅一惊，说：“你是说，那个剩下残存记忆的女孩？不对，她不是还活着吗？”
月起身，坐在那儿，用着格外坚定的眼神说：“如果那只是她控制别人的面貌、思想给我们的假像呢？”
颜弋问：“你怀疑的根据从哪里得出的？”
月抬眼望了一眼颜弋，说：“第一，如果罗坤是那件地狱之眼的附灵，不应该那么弱。他散发出的气息和地狱之眼如出一辙，但被伊蜜思劈开的时候，气息就仿佛是一个遮挡，他没能反击。第二，一般附灵被强制驱散就会散发出更强的气息，但他沉寂得太快，而且这么久了也没见伊蜜思怎么样。第三，伊蜜思惹恼了路西法和阿撒兹勒的仆从，使地狱之眼暴躁这一冤罪的器皿落到了他们的手中，而且伊蜜思不擅长隐匿踪迹，所以总是能遇上他们，而这次没有。最坏的猜想是他们知道了这件地狱之眼不止一个附灵，最好的猜想是他们不过想要看伊蜜思被怨灵追杀。”
艾丽娅的眸子沉寂下来，颜弋眼眸中淬上了杀意，在那双幽暗的眸子里显得格外不相称。
艾丽娅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现在人间爆发了吸血鬼暴乱，路西法和阿撒兹勒的仆从也有可能想要利用那些吸血鬼达成自己的目的，你知道的，吸血鬼的历史虽然久远但控制他们却不算难，尤其是打着晨曦之子的旗帜，更容易得到这些反叛者的拥护。”
月笑了，说：“在人间我还有一个身份，但是为了行动方便，艾丽娅你必须为我取得一定的自由，比如，你化作成熟女人的模样，去法院取得我的监护人的身份。”
颜弋明白她心中所想，不自觉得笑了，说：“人间耗费的这些年没有白费。”
艾丽娅说：“果然……比起我，你更像个主人。”
她眼神突然迷离起来，仿佛记起了什么，堕入了过往记忆的深渊。
月站起来，对颜弋说：“你一会去叫一下灵，她和我一起去人间。”
颜弋沉默着点点头，然后身形消散，化作蓝色的能量光点消失了。
艾丽娅这才从记忆的深渊中走出来，苍白的面上浮现出自嘲般的笑容，白色裙角在风的吹拂下翻飞着，仿佛和另一个人影重合。
月望向艾丽娅的眼神愈加复杂，对于艾丽娅的这种莫名的熟悉令她感到困惑。
艾丽娅望向月，面上依旧没有表情，苍白的面庞挡不住她的清丽无双，紫色长发纷飞着。
月心乱如麻，这种感觉令她吃惊。仿佛她遗忘了些不该遗忘的。
月垂下眼帘，化作无数黑红相间的凤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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